自古美人与名将,但许人间见白头。

  阿许  

【蔺靖】情花之毒

【下篇】

第二天早上,蔺晨终于醒了过来,萧景琰照看了他一夜,这会儿刚出去,查看村民去了。

军医来看过,但是也查不出原因,脉象上诊不出毛病,但人就是老晕,军医不是习武之人,也不能断定是否有内伤。

萧景琰给他探脉,感觉也不是内伤。

蔺晨,究竟是怎么了呢?难道是昨晚那株花?

萧景琰想着,迎面遇到了军师。

莫测高深的军师捋捋自己拿一撇小胡子,笑着问他:“殿下,那位蔺大夫是什么人?”

“他说是个游方的郎中。”

“不见得吧。”

“怎么说?”

“他会武功,而且还不差。虽然会医术,但也保不准是装出来的,这次瞎碰上了,救了全村。”

“军师你怎么能这么说蔺晨!”

“殿下,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这个人,身份绝对不简单。”

萧景琰笑了:“怎么,军师又认为这是个他国的奸细,混进来准备窃取情报的?”

军师看出他家殿下不高兴了,但该说的他还是有必要提醒:“殿下英明啊,现在主将在外,军营那边的情况若是被这奸细通知了敌军……”

“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待到村民病情稳定,我们就回营。”

萧景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平白无故的信任蔺晨不会是要害自己的人,毕竟昨天还是他救了自己,否则此刻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就是自己了。

所以,他怎么会是奸细呢?

军师表示:这明摆着是苦肉计啊,那个叫蔺晨的,一定不是个好人!

 

两人不欢而散,正要分开时,军师忽然瞥见一只雪白的鸽子朝西南方向飞去。

“不好!一定是有人通风报信!来人,射下那只鸽子!”

没想到那鸽子像是受过训练似的,飞的极快,弓箭手的箭丝毫没有伤到他,一群人眼看它消失在天际。

“殿下!您还没看明白吗!这里瘟疫多日,哪里会出现鸽子!”

萧景琰愣愣的瞧着天空,大踏步的往回走,他要亲口听听蔺晨怎么说。

回到昨晚居住的小屋,萧景琰看见蔺晨已经醒了,旁边桌上,笔墨还没干。

“你哪来的笔墨?”

蔺晨一愣,这时候,不是应该先问问好不好吗?

“向军医要的。”

“你写了什么?鸽子是你放的?”

“你看到了?我写求救信啊,找我爹来救我。”

“你……”

“怕是中毒了,可我查不出是什么毒。”蔺晨一脸坦坦荡荡毫不在意的样子,让萧景琰感到一阵心疼。

“是……昨晚那株花?”萧景琰看向蔺晨受伤的手背,已经被重新包扎过了。

“恐怕是了”,看他担心的样子,蔺晨又补充道,“不过景琰你不用担心,我爹医术比我还厉害,一定能解了这毒的,最迟明日,他就能来。”

“嗯。”

萧景琰心里打着小算盘,心想着自己怎么会误会他是奸细呢,明明是这样一个霁月风光、坦荡潇洒的人,对自己,又那么关心,怎么会害他。

两人沉默一会儿,蔺晨看出萧景琰纠结懊悔的表情,结合一进屋他对自己的质问,心下了然,也不说破,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

萧景琰忽然发现空气安静了几分,是自己出神了,赶紧轻咳一声,又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了呢。”

蔺晨笑了,笑的很好看,萧景琰一时又走神了。

“我是蔺晨,琅琊阁,蔺晨。”

 

萧景琰回头又问了军医信鸽的事情,军医说:“是啊,我看着他写的,‘儿有难,命危矣,速来’,他说啊,他同他爹是一起离开的家,走的是同一方向,两人脚程不一样,但一般都会离得不太远的,他说快的话,他爹傍晚就能赶过来……这个蔺晨啊,医术是真的好,我与他交流了一早上歧黄之术,学到了很多啊,他还特意说了几个偏方,方便给战场上的伤员治伤呢……哎,殿下,你有没有在听啊?”

“啊?在听,挺好,挺好。”

挺好什么啊挺好,明显你又走神了。

军医腹诽着,却也不敢说出来,灰溜溜的走了,萧景琰也没发现。

他从听到蔺晨写了“命危矣”之后,就听不到军医说了些什么了。

小小一株花,毒性这么厉害?

他又跑回去看蔺晨,没想到人根本没在房里!

“蔺晨呢?”

他跑出院子,看见人就问。

“那个小大夫啊,往西边走了,挨家挨户瞧病人呢,真是个好大夫啊。”

好什么好,自己都病成这样了,还想着别人!

萧景琰随着那村民的指点往西走,不久就看到了让他一早上牵肠挂肚的人。

“大爷,您这个腿啊,没事常常按摩这个地方,酸疼就能慢慢减轻了,我再给您写个药方,虽然陈年顽疾不能根治,好个七八成还是没问题的……”

萧景琰在门口站着,看蔺晨照顾这个,说说那个,一时竟没发现自己过来了。

等他把人都看完了,萧景琰迈进院里,拉了人胳膊就往外走。

“景琰,怎么了啊,又拉我去哪儿啊?”

萧景琰气冲冲的,蔺晨也不知道他这次又是发什么脾气呢,只得被他拉着走。

把人拉回两人住的屋子,萧景琰用眼神命令他回床上歇着,蔺晨才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

没想到一句温柔的问话竟然让这经久沙场的将军红了眼眶。

萧景琰别扭的瞅着一边的桌角,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脸,语气不善的说:“你不是说你命不久矣了吗,怎么还出去折腾?”

蔺晨笑:“我要是不这么跟老头子说,他是不会来的。景琰,你这是担心我啊?”

他站起身来,把萧景琰身子掰正,面向着自己,伸出手勾勾那人鼻头:“多大人了还哭鼻子!这要是让你那些下属看到了……”

萧景琰瞪他一眼,蔺晨禁声了。

“你昨晚没好好休息吧,看着黑眼圈浓的。是我吓到你了,现在疫情稳定住了,你先休息会儿,等开午饭了我叫你,嗯?”

萧景琰一双大眼睛看着他:“你确定你不会有事?”

蔺晨又笑:“保证不会,睡吧。”

萧景琰依言躺下,昨晚基本没怎么睡,一上午又心惊胆战的过山车似的为蔺晨担心,这会儿头一沾枕头,倒是很快睡了过去。

蔺晨看着睡得安详的人,眉头皱了皱,俯身在他唇边落下一吻,顿时,五脏六腑都开始疼了起来。

呵,找到病因了。

刚才他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感情,才没有像昨晚那样直接吐血昏迷。

这毒,难不成是绝情之毒吗?

他不敢再看床上的一眼,强忍着疼痛,一步步踏出门去,靠在院中的树干上,拼命的把萧景琰从自己脑子清除出去,才总算把疼痛缓下来。

 

刚过中午,蔺晨把萧景琰叫起来一同吃了饭,就听外面来报,又来了一个大夫,年纪稍微大点,还称自己是来找儿子的。

“老头子来的还挺快。”

“没大没小!”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村民听说这是蔺大夫的亲爹,立马带路把人送了过来。

“你爹我哪里老了!”

萧景琰只见一位年过四十的长袍医者背手走了进来,一派潇洒自在的样子倒是跟蔺晨十足的想象。

仔细看,面貌也是七八分相似的,想来,这位就是琅琊阁阁主了。

“蔺先生。”萧景琰站起身来打招呼。

“将军好。”

老阁主看自己儿子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怀疑自己被骗了。

哪来的命不久矣的样子啊!臭小子学会跟老爹撒谎了。

他使劲瞪了蔺晨一眼,蔺晨无所谓,伸出手来示意他诊脉。

萧景琰在一旁急忙的说:“蔺先生您快给蔺晨看看,他好像中毒了。”

中毒?

老阁主仔细给儿子搭了脉,沉思许久。从脉象上看,几乎查不出问题,只隐隐约约有一点异状。

又仔细看看被划伤的手背,似乎也看不出问题。

“毒性发作时什么感觉?”

蔺晨老实回答:“心口疼,严重了五脏六腑都痛的厉害,气血翻涌。”

萧景琰补充道:“他昨晚昏了一次,片刻就醒了,后来吐血了,然后昏迷了四个时辰。”

老阁主皱皱眉,这毒似乎不好诊断,不发作时脉象与常人无异,那就只能等发作时才能诊断出来?

萧景琰看到琅琊阁阁主都对蔺晨的病没有办法,一时着急,焦虑的看着爷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蔺晨看二人情状,斟酌了下开口:“爹,我想,我已经知道诱因了,若是毒性发作才能诊断出问题所在,那大可一试。”

萧景琰听到这话,立刻着急起来:“蔺晨,不要……”

蔺晨笑着看他:“只能如此。”

他又看看他爹,老阁主缓缓点了头。

蔺晨靠近萧景琰,双手搭上他的肩膀:“景琰,你愿意帮我吗?”

萧景琰一脸担心的看着他:“我怎么帮……唔!”

蔺晨当着他家老爹的面,捧住萧景琰的脸,深情而用力地吻了上去。

萧景琰又羞又躁,两只手想推开蔺晨,没想到一用力,竟然真的把人推开了!

蔺晨后退两步,站立不稳,口吐一大口鲜血,看看萧景琰,又看看他爹,笑着晕了过去。

 

萧景琰还在愣怔中没缓过神来,老阁主已经把儿子扶到塌上躺好,仔细诊起脉来。

他心中有了计较,看了看身后儿子相中的这个人……

他轻轻摇了摇头,儿子这是怕自己不同意,非要在自己眼前来这么一遭吗?

臭小子,太任性了些。

“将军,可否带老朽去看看晨儿被刺的那株花?”

“啊?”萧景琰回过神来,“那株花?在山上呢。”

“麻烦将军带老朽走一趟。”

“蔺晨这儿,不需要照顾一下吗?”

“无妨,找个人看着,别掉下床来磕着碰着就行了。”

“……”

两人一同上了山,萧景琰对刚才的时还耿耿于怀,尴尬的不好意思跟人家爹说话。

老阁主倒像是忘了这件事,反而问了不少昨天他们采药治瘟疫的事情。

萧景琰一说起昨天的采药,就想起自己在蔺晨脸颊那个擦过的吻,和刚才那个更深的……

于是,本来简简单单的事,被他说得磕磕绊绊,一路上山,差不多才说完。

老阁主也是惊讶这山林竟然有这么多奇花异草,待寻到那株美丽的红花时,他已经顺路采了不少药草了。

“就是这个?”

“对,旁边有棵断肠草,我在采它的时候,蔺晨碰到了这花的刺。”

“嗯。”

他仔细端详着这花,有花无果,有叶有刺,漂亮的像是西域的红色曼陀罗,任他读遍医术典籍,对这株植物也没有确切的印象。

他小心翼翼的把花拔出来,用布包好,又把旁边几株其他的药草都采了一点,喊着萧景琰,下了山。

快进村时,他问萧景琰:“疫情控制住了,将军不准备回军营吗?”

萧景琰呆了呆,难得脑子转的快些:“回的。先生这是,赶景琰走吗?”

老阁主笑了笑,颇感这孩子聪慧:“你也看出来了,你就是晨儿毒性发作的诱因,虽然解药还不能确定,但你在他身边,他毒发的次数总会多些……”

后面的话不用讲,萧景琰已经明白了。

“是,景琰知道了。”

老阁主点点头,往蔺晨处走去。

萧景琰驻足,良久,深深叹一口气:“战英,整军吧,留一队人马在这里,我们,回营。”

“是!”

第三天,留在村子里的一队人回营报到了,萧景琰问起蔺晨的情况,小队长回说:“蔺大夫第二天一早就跟他爹走了,说是要去什么地方看病。”

“他,没有留什么话吗?”

小队长想了半天:“没有。”

“下去吧。”萧景琰一个人呆呆的坐在营帐里,嘴里呢喃着:“蔺晨,你不要有事……”

 

五年后,萧景琰得皇命回京城复命,参与到了夺嫡之中。

五年来,他忙于各处征战,也没有收到任何蔺晨的消息,但他想,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每年,琅琊榜的榜单都会更新,他不知道这些是不是蔺晨评的,他现在每次想起他,印象已经比较淡了,他只是记得,他有个很担心的朋友,不知道他的毒解了没有,现在过得怎么样,如果见了面,是否还会像以前那边,调笑自己。

他想着,那人一定还是一副潇洒自在的样子,也许在某处行医,也许在某地寻美人,忙着更换琅琊美人榜……

他摸摸胸口,时间久了,思念淡了,心里都不怎么会疼了。

何况,他现在没什么时间想这些事情,为了给赤焰军翻案,为了给皇长兄和小殊他们一个清白,时局不允许他陷在儿女情长中。

终于,尘埃即将落定,他被正式册封了太子,再也没有人会在翻案这件事上跟自己抗衡。

母亲跟他说起要册立太子妃的事,他忽然又想到了蔺晨。

“母亲看着办吧,您办的,儿臣放心。”

“景琰,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现在心浮气躁的,你还怎么去翻案?何况,这婚姻大事,是你一辈子的幸福,怎么能我看着办就行呢?”

“是,儿臣知错了。”

 

夜晚,萧景琰一个人坐在偌大的东宫里,抬头看着天上的月牙儿,放空了心思,愣愣的看的出神。

蔺晨,你怎么样了?

他一惊,怎么又想起了蔺晨?

拿手指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唇,似乎还保留着那人的气息。

忽然,一片白光从屋顶飘落,穿着月白色长袍的青年满脸笑意的向他走来,站在他身前定定的看他。

萧景琰几乎立刻红了眼:“蔺晨?你的毒,解了吗?”

“景琰试一试就知道了……”

说着他像上次那样,捧起萧景琰的脸,双唇覆了上去,夹杂着思念的吻落上来,几乎把萧景琰亲的喘不过气。

“你,你……”

“我怎么了?我的景琰,我好想你。”

萧景琰脸一红:“我也想你,蔺晨。”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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